正在掉粉【哭唧唧】
 

【米英】King of spades「39」

chapter 39.  >>>>>>>>>>>
  
  
  
  破旧的玩偶吱呀吱呀的在房间里乱跑,发出嘎嘎嘎嘎的怪笑。
  那是亚瑟送给阿尔的玩偶,阿尔八岁时的生日礼物。不知道阿尔请谁帮的忙,这个玩偶现在活了过来,像个神经不正常的孩子一样整天上蹿下跳。
  “亚瑟——亚瑟——”
  玩偶支离破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亚瑟瞥了一眼,它拿着从花瓶里抽出来的一只玫瑰递到亚瑟的面前,欢快的叫着亚瑟的名字。
  
  金发的男人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一片死寂,就像是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壁炉里的碳火噼啪噼啪的燃,将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温暖。玩偶递过来的玫瑰已经开始枯萎,原本鲜艳的红色渐渐凋谢,变得越来越灰暗。
  亚瑟伸出手,将那支玫瑰接过来。陈旧的人偶发出更大的笑声,就像一个开心的孩子,但它可能根本就不懂得开心这种情绪。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笑声回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亚瑟看着那朵玫瑰,手指不小心碰到上面尖锐的刺,流出暗红色的血液来。
  那颜色竟和凋谢的玫瑰如出一辙。
  他眨了眨眼睛,呼吸浅得就像马上就要停止一般。
  
  惨白的光线从窗外投射进来,大片大片的打在亚瑟苍白的皮肤上。
  那只玩偶还在嘎嘎嘎嘎的怪笑,就像发条被卡住了一样。金发的男人沉默得就像一尊雕塑,他手里的玫瑰落了下来,暗红色的花瓣掉了一地,整个画面看起来诡异又孤独。
  
  “亚蒂?”
  许久,亚瑟喊到。
  刚刚还在怪笑的玩偶停了下来,它哒哒哒的跑到亚瑟的面前,黑曜石制作的眼球眼巴巴的看着亚瑟,就像只听话的哈巴狗。
  亚瑟的声音沉寂得就像是从棺椁里爬出来的死尸,毫无生气,也毫无情感。
  “去从壁炉里拣一颗碳石出来,要烧红的那种。”
  
  名叫亚蒂的玩偶乖巧的点了点头,它转过身,哒哒哒的跑到亚瑟够不到的壁炉旁。
  鲜红的火光照亮了它木质的脸庞,它伸出手在壁炉里扒拉,最后选出一颗烧得鲜红的煤炭。它的手也是木质的,被手里的碳火烧得噼啪噼啪的响。但它没有痛觉,连心也没有,它的所有感情和反应都是根据人的表现来模仿的。
  亚蒂面无表情的将碳火拿起来,又哒哒哒的跑回去。
  “亚瑟——”它叫着,把手里的碳火像贡献宝物那样捧到亚瑟的面前。
  亚瑟看了它许久,它的手已经被碳火烫得发黑,但它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亚瑟。
  
  “你会疼吗?亚蒂。”亚瑟淡然的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超过了亚蒂的理解范围,它咔哒的歪着脖子,就像个听不懂深奥问题的小屁孩。
  亚瑟眨了眨眼睛,他似乎除了眨眼睛和说话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面部表情了,竟比那个叫亚蒂的玩偶还要死板。
  他伸出修长的手,从亚蒂的手里拿过那块烧得通红的碳火。
  
  碳火触碰到皮肤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尖锐而扭曲,就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抓挠。皮肉被烫得开始扭曲,焦臭的味道伴随着淡淡的白烟弥漫开来。
  玩偶还是不理解的歪着头,似乎被按了暂停键。闻不到房间里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也听不到皮肤在滚烫的碳火下尖叫的声音。
  
  “你不会的吧。”
  亚瑟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开始迅速起泡和烧通的皮肤,淡淡的说着。
  
  你怎么会觉得疼呢。
  你早就不会再疼了。
  
  “亚瑟你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阿尔弗雷德的惊呼,亚瑟默然的放下了手里的碳石,滚烫的煤炭落到地上,啪嗒啪嗒的滚了几转。
  阿尔匆忙的跑过来,他将亚瑟被烧红的那只手抬起来,那里原本有细腻的皮肤,常年的习武奔波让那里长了一层薄薄的茧。现在那里被碳火烫得血肉模糊,被烧焦的皮肤翻卷着,边缘都被烧得焦脆。
  “疼不疼?”他抬起头来看着亚瑟,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心疼。
  亚瑟不说话也不转头看他,就好像那只被烫得都快看见骨头的手不是他的。
  
  “亚瑟你别这样,你和我说说话。”阿尔的语气有些低落。
  “和我说说话好吗,亚瑟?”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亚瑟还是不理他,他将头靠在窗户的玻璃上,就像一具死尸。
  
  距离亚瑟吃下铸魂已经一个月,漫长的冬季也终于快要走到尾声。
  自从亚瑟那次醒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越来越瘦削。林晓梅不止一次的来给亚瑟看过,但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还是遗憾的告诉阿尔:抱歉,阁下并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就像亚瑟冥冥中正抗拒着孩子的降临,但他本人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阿尔依旧每天都会来,但不管他怎么挑逗,亚瑟也只是任凭这个人在自己的身上索取。
  他就像死了一样,不管阿尔做出什么,亚瑟都再也没有半点反应。这种死寂的反应让阿尔觉得不安,就像从前的那个亚瑟再也回不来了,就像……
  ——就像从前的那个亚瑟死了。
  
  “亚瑟。”阿尔轻轻的喊着。
  “你告诉我,那天你梦见的,到底是谁的葬礼?”
  
  亚瑟转过头默然的看着阿尔,没有半点反应。
  那是亚瑟醒来以后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当时阿尔正在看文件,但林一行人的证据已经差不多全部被他捏在了手里,但他还需要一个可以引爆的火苗。亚瑟从沉睡中醒过来,就像只是睡了一个午觉。他看着天花板,声音淡漠幽远。
  他说:
  “我梦见我去参加了一场葬礼。”
  
  是谁的葬礼?
  是谁在亚瑟的梦中死去?
  
  沙金色头发的男人靠着墙壁,目光幽远。
  “重要吗?”
  
  反正现在一切都如你的愿了,是谁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亚瑟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如果不是这样阿尔几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声音是怎样的。
  他将亚瑟抱在怀里,身后惨白的天空就如同死鱼的肚子。
  好像很久以前他们也这样拥抱过,那是阿尔刚刚到来的那年,大片大片的夕阳鲜红得就像能挤出血来。
  
  “亚瑟觉得不重要的话就不重要。”他将亚瑟抱在怀里,口气就像在哄一个即将入睡的孩子。
  曾几何时亚瑟也用这种口气去哄阿尔,所以现在这算什么?物是人非还是本末倒置?
  
  亚瑟觉得好笑,但他笑不出来,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累,是真的很累,累得就像随时都有可能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他和阿尔之间的纠葛就像他手上的锁链,沉重又冰冷,稍微用力就会将皮肉扯烂,流出暗红色的鲜血。可是偏偏又挣不脱,所以只好一边流血,一边被禁锢。等到哪天血流尽了,就只剩下空荡荡的皮囊,谁也满足不了谁。
  
  “亚瑟以后也会陪着我的吧?”阿尔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片飘然落地的羽毛。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亚瑟躺在阿尔的怀里,安静得犹如一尊雕塑。
  
  “要是以后有了我们的孩子,亚瑟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他又问,而怀里的人还是不回答。
  就像一出沉默的话剧,话剧里只有糊了厚厚一层颜料的小丑,他一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唱着悲伤的独角戏。
  
  “他们的名字我都想好啦。”阿尔笑着咧了咧嘴角,就像无数次亚瑟曾看见的那样,只要他一笑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化了。
  
  “如果是男孩子呢,就叫彼得,如果是女孩子呢,就叫艾米莉。”
  他笑着凑在亚瑟的发间嗅着那里的香味,亚瑟的头发已经很长了,甚至能够用皮筋束起来,昨天晚上阿尔给亚瑟洗澡的时候还恶作剧一般的用绸带给他的头发打了一个结。阿尔的蝴蝶结打得着实不太好,只是松松垮垮的将亚瑟的头发束在一起。那头原本乱糟糟的金发束在一起以后变得顺眼多了,于是阿尔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要是个男孩子,他要像他的名字那样刚毅不屈,要是个女孩子,她要像她的名字那样娇小可爱。你说英雄我取的名字好吗?亚瑟?”
  
  怀里的人沉默着,就像一尊漂亮的人偶。但阿尔却毫不在意,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想这两个名字英雄我可是想了很久的哦,很认真很认真的去想了很久,但我好像还是不太会起名字啊,亚瑟来想一个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亚瑟的头发,发丝从他的指隙间穿过,带来冰凉的触感。有人说,给自己的爱人梳头,每次都梳满九十九下,他们的爱情就会长长久久。
  亚瑟的头发并不柔顺,甚至无论阿尔怎么打理也不能让它们乖乖听话,倔强得就像亚瑟这个人。但尽管如此那头金发也还是很漂亮,灿金色的头发就像是阳光,即便在暗无天日的冬天也沉默着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别想了,阿尔弗雷德。”
  
  这声音就像是将死的人弥留之际的遗言,微弱得就像快要听不见了。亚瑟看着墙角那个沉默着看向这边的玩偶,被烫破皮肉的手掌上有鲜血顺着指间滴落在地板,滴答滴答。
  
  “我和你不会有孩子,即便有,我也不会把他生下来。”
  
  那双碧绿的眼睛安静得就像是空荡荡的森林。光有苍翠的枝桠从那里缓慢生长,浓浓的雾气弥漫着,除了树木再也没有其他的生物,亦没有阳光照进那里。如同有风将枯死的树叶吹得满天翻飞,那片森林死寂着,森林中央葬着那位国王陛下,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死而凋零。
  
  “反正也只是活受罪而已,我又何必去生下一个错误的生命呢。”
  
  抱着他的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将他抱得更紧,就像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那也没关系啊。”
  他还是笑着,心却在滴血。
  “只要你在就好了。”
  
  笑吧,为什么不笑呢。
  现在一切都如你的愿了,这个亚瑟听话又顺从,不会反抗也不会恶言相向。他哪里也不会去,待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即便他不愿意,他也会生下你们的孩子,然后坐上王后的位置。甚至连锁链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看,这个亚瑟真的听话得不得了。
  这是你想要了那么多年的人啊,现在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为什么?
  
  “阿尔弗雷德。”
  亚瑟淡淡的喊到。
  “嗯?”
  “我不想死了。”
  阿尔听着,身躯怔了怔。
  
  原来他……是想过要死的么?
  
  “我要看着你死。”
  亚瑟淡淡的说着,声音就像是坟墓边的死尸所吐出的气,冰凉刺骨。
  “这条命很长,我要活到你死的那天。”
  他的口气那样轻,轻得就像只是梦呓,但说出的话却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阿尔笑了,他将这个已经瘦得有些硌骨头的人紧紧抱在怀里,甚至抱得亚瑟都开始感到疼。
  “你想看就看着吧。”他说。
  “反正我死的时候,你也是要陪着我一起去死的。”
  
  这样直到死你也是我的了,这一生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永远是我的了。
  
  阿尔曾听人说起有种已经灭绝的树,叫大颅榄树。这种树灭绝的原因很奇怪,是因为一种叫孤鸽的鸟。
  有人说你想要大颅榄树死很简单,只需要把孤鸽杀光就可以了。没了孤鸽的大颅榄树很快就会死掉,但没了大颅榄树的孤鸽却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
  当孤鸽死的那天,大颅榄树也就活不下去了。
  当时阿尔就想,兴许他就是那株大颅榄树,而亚瑟就是他的孤鸽。
  离开了那只孤鸽阿尔就不能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了也把他一并带着。
  
  他死都不会放手的,哪怕抓住这个人的手鲜血淋漓,哪怕这个人已经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他也不会放手的。
  
  房间里寂静得像一潭死水,这时墙角的玩偶就像坏掉了,突然嘎嘎嘎嘎的笑起来,笑声在安静得过分的卧室里回响,听起来诡异又孤独。像是巫婆的诅咒,又像是孩子的嘲笑,它那黑曜石制作的眼珠看着那两人的方向,没有感情也没有生气。
  它叫亚蒂,那是亚瑟给它取的名字,但除了亚瑟以外没人知道它有名字。
  现在亚蒂笑了,也不知道它在笑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魔法失灵。但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却像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剖开腐烂的伤口。
  
  冬季就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冰冷的空气就像能够结出冰渣。往年的这个时候一定早就飘了满城的鹅毛大雪,但今年阿尔的生日都过了那么久了,大雪还是迟迟没有降临在阿斯加德。
  
  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春天了吧。
  
  亚瑟默默的想着,然后闭上眼睛。
  
  春天啊,春天很好啊,春天会有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刚刚泡好的红茶上,飘出寥寥白烟。那时候全国各地都开始忙碌起来了,就像冬眠了一个冬季的万物都重新活了过来。那个时候马修会安静的抱着魔法书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着,阿尔在外面玩累了就会跑回来,粘了一脸的灰尘和马修抢位置。
  
  春天啊,春天很好啊。
  春天再也不会来了吧。
  
  
  
  
  
  
  
  
  白色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裹在亚瑟的手上,药膏敷在伤口上有点微辣的痛觉,但亚瑟就像感觉不到那样,只是依旧沉默着看着窗外。
  桌上的食物已经凉了,可亚瑟还是一点也没碰。他不想吃,不是怪他矫情,是他吃了就会觉得恶心。
  大概也是拖这个的福吧,亚瑟日渐消瘦。有时候阿尔还会抱怨,亚瑟现在抱起来越来越硌人了。
  
  “阁下您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那烧红的煤炭是能用手去抓的吗?”林晓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用绑带打了个结。
  房间里的碳火已经被阿尔叫人用栏杆围起来,这样就算亚瑟命令那个玩偶去拿也够不到了。
  “好了,伸出手来吧。”她笑着说道。
  
  这是自从那天以后每次林晓梅来都必须做的工作,一项对于亚瑟来讲嘲讽至极的工作。
  ——检查亚瑟有没有怀孕。
  
  金发的男人沉默着将手伸出去,也懒得去看林晓梅的脸。
  
  耳旁带着一朵鬓花的少女沉默着试了试,许久,垂了垂眼睑抬起头来。
  “阁下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她抬起头来,问道。
  亚瑟轻轻的点了点头。
  
  “恭喜,阁下终于有怀孕的迹象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炸弹,轰的一声在亚瑟的心里炸开。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难得那双眼睛里浮现出了情绪。
  “你说什么?”
  
  林晓梅为难的抿了抿嘴唇,她看着这个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甚至担心这句话会不会彻底击垮他。
  “阁下应该是有孩子了,但现在脉象太轻,我也不敢保证到底是不是。”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亚瑟的反应,金色的头发遮住了亚瑟的大半表情,让林晓梅看不清。但她都可以猜到,亚瑟现在的情绪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又有哪个男人会为了肚子里有一个孩子而感到高兴呢?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可出乎她的意料,那个男人只是淡淡的抬起手来,有些别扭的放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
  “是吗。”他淡淡的说着。
  老实说他放手的位置甚至放错了,他的手根本没有放在铸魂给他构造的子宫上,而是放在了肠胃上。
  但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里有一个小生命,也许他现在正在亚瑟的肚子里呼吸,如果给他一点时间,他就会慢慢变大,多不可思议。
  “这就是孩子吗。”
  
  碧绿的眼睛看着没被烫伤的右手,这只手的尾指上戴着一个鲜红的戒指,而这只手下面,竟然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
  而这个小生命,是注定不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罪恶的,肮脏的生命。
  他的诞生,就是对亚瑟最好的侮辱。
  
  “林晓梅小姐?”亚瑟轻声唤道。
  “什么事。”
  “我希望这件事你能不要告诉他。”
  林晓梅愣了愣。
  “他?”
  亚瑟眨了眨眼睛,碧绿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
  “阿尔弗雷德。”
  
  林晓梅皱了皱眉头,随后点了点头。
  “好的,但我能问您为什么吗?”
  亚瑟看着自己的肚子,声音就像是从几百年前就留下来的回声一般寂寞。
  “我想自己告诉他。”
  
  耳旁戴着鬓花的少女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什么,门外的守卫却开始催促。
  林晓梅匆忙的收拾了一下医药箱,然后站起来对亚瑟说。
  “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但不管怎样这都是您的孩子,您还是……”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不要太对他抱有偏见。”
  然后她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这里。
  
  
  关门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房间里,亚瑟抬头看了看窗外清冷的月色,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剪刀。
  那是林晓梅落下的东西,亚瑟在听到林晓梅说他怀孕了的那一刻起,就悄悄藏在枕头底的剪刀。
  
  “亚蒂?”
  
  话音刚落,陈旧的人偶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它的双手被烧得焦黑,既像个小孩子又像个小奴仆那样哒哒哒的跑到亚瑟面前。
  
  “你说我应该留着这个孩子吗?”
  
  被施了魔法的人偶歪着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亚瑟拿起那把剪刀,在肚子上比划着。
  银制的剪刀在月光和烛光下反射着冷光,就像是这世界上最冰冷的刀刃。
  
  “只要我这样捅下去,这个孩子就没了。”
  亚瑟呢喃着。
  
  “你说我要留下他吗?”
  他说着,将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小腹。
  
  名叫亚蒂的人偶呆若木鸡的看着,然后突然欢欣鼓舞的跳起来,就像个滑稽的小丑。
  “亚瑟——!亚瑟——!”它大声的喊着,亚瑟的名字被他唱成一首特别难听的歌。
  “不要哭——!亚瑟——!”
  
  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冰冷的剪刀上,泛起冰冷的光。
  
  亚瑟狠狠地埋着头,就像承受了什么特别大的悲伤,瘦得可以看见肋骨的背弯下来,金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颊。
  他哽咽着,床边的玩偶还是疯疯癫癫的跳着舞。
  
  “不要哭——!亚瑟——!不要哭——!”
  
  亚瑟尽量忍着自己的哭声,但是视线里一片模糊。他的双手在抖,只要他愿意,这一剪刀下去就不会再有什么孩子。
  他是要亲口告诉阿尔弗雷德,告诉阿尔弗雷德他有了一个孩子。
  
  而他告诉阿尔弗雷德的时候,也是这个孩子胎死腹中的时候。
  
  亚瑟这一生杀过不少人,那双手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有亲人的,脏得不能再脏。
  但现在他只是要杀死一个还没成型的胎儿,他却下不了手。
  
  他口口声声说那颗心死了,说那个人死了,可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会疼的。
  不管那颗心被伤了多少遍,捅了多少遍,鲜血流尽了还是皮肉腐烂了,可它还是会疼的,每疼一次就生不如死。
  
  他只是麻痹了而已,什么爱啊恨啊,他把它们和着鲜血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告诉自己它们死了。可那些东西还是在的啊,不管你怎么否认,不管你怎么疼,它们都是在的啊。
  每当你脆弱了,防线薄弱了,它们就会潮水一般涌过来,把你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亚瑟——!亚瑟——!”
  玩偶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听起来就像只是老旧的留音机在唱歌,还是一首非常非常难听的儿歌。
  
  亚瑟自暴自弃的把剪刀丢在床脚,双手抓住那头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似乎恨不得把头皮也一并撕掉。
    
  
  他的肚子里有个孩子,是他的,也是阿尔弗雷德的。
  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但亚瑟不想要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怀上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感情,但他现在真的感觉糟透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糟的吗,糟到亚瑟已经不想去乞求什么救赎,因为再也不会有救赎来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亚瑟要诅咒他,诅咒他从神明的位置上跌下来,跌得粉身碎骨。
  
  这个孩子啊,是他的孩子,流着他的血。
  好死不死,也是阿尔弗雷德的孩子。
  
  亚瑟抬起头来,眼泪糊了一脸。
  他的这一生,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哭过,重新拥有眼泪这种东西是在遇见阿尔弗雷德后,亚瑟的生命就像突然挤入了太多他原本失去的情绪。
  感动的,欣喜的,幸福的。
  悲伤的,绝望的,撕心裂肺的。
  
  就像阿尔弗雷德说的,亚瑟的所有痛觉都是他给的。
  但亚瑟觉得他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
  
  
  亚蒂叽叽喳喳的跳着舞,焦黑的手抓耳挠腮的,根本看不出来跳的是什么舞。也不知道是谁施的魔法,要是亚瑟还能用魔力他一定要重新再施一遍,这歌声真的难听极了。
  亚瑟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陌生,很别扭,很屈辱,但他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摸着那里。
  
  “我不想要你的,你为什么要来。”
  他一边呜咽一边说。
  
  你为什么要来,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甚至不知道要怎么爱你。
  
  
  
  
  
  

2016-02-09 45 /
标签: APH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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